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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 葉風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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能送葉月明到最後一程的都是至親,葉近秋作為葉公子混在前來吊唁的人裏,被勸阻在墓園前。

這裏是半山腰最為平整的一塊地,籠罩在一片蔥蘢之中,想避開視線翻進去不難,因此葉近秋又成功混進了親屬裏。

雖說在場的都是親戚,但葉近秋認不出誰是誰。他看到一個中年發福的男人在勸葉風河,說:“往好點想,至少現在近秋會說話了,它在慢慢恢覆,日子也會慢慢變好的。”

話落,覆制體在眾人憐憫的註視裏說出兩個字:“謹寧。”

葉近秋是聽到後唯一笑起來的人,他刻薄地想,修覆了語言功能,又不是修覆了腦子,謹寧為什麽寧可帶覆制體也不帶他?如果他在,怎麽可能鬧這種笑話?

覆制體沒有如料想的那樣說出安慰人的話,起頭的男人僵硬地轉移話題。

葉近秋一會兒看看墓碑上的刻字,一會兒看看覆制體。

謹寧在安撫它,手拍著它的肩。他們兩個親密無間,葉近秋越看越窩火,覆制體哪裏懂感情?哪裏需要謹寧安撫?它只是根據設定做出社會公認的該有表現,真正傷心的是他。

明明是我。

葉近秋微微張嘴,聲音就要發出了,覆制體再度叫了一聲謹寧:“阿寧。”

設定覆制體對謹寧的稱呼時,葉近秋有過精心的設計。

平常叫“謹寧”,膩歪叫“寶貝”,搞怪叫“老婆”,想溫情、想要他的愛憐就叫“阿寧”。

葉近秋狼狽地強迫自己把眼神落在別處。

他想說什麽呢?

說什麽都可以,偏偏不能對謹寧說:阿寧,難過的明明是我。

……

葬禮結束了,葉風河並沒有走出來。

經此一遭,他顯得特別老態。他只在葬禮上做到了體面,其他時間總是亂糟糟的。

他拒絕任何人來照顧他,謹寧想留下來,被他邏輯清晰的反問問住:“你不是也不想要保姆照顧嗎?”

“放心放心,老頭子我沒那麽脆弱。”葉風河讓謹寧回瑞城,囑咐球球道,“媽媽出遠門了,你要每天都當個好孩子。我會告訴媽媽的,讓媽媽給你帶禮物。”

球球在謹寧的指點下,說了一個“好”。

它現在會說不少短句,長句不太行,說著說著聲音會啞掉。

謹寧把教它說話當成一種放松方式。

球球學到“我不是傻子,我上過學”的時候,二十三中的溫老師站出來,作證方凜是校園霸淩的主導者。

已經離職的數學老師和班主任同樣出來告悔,不曾有效制止方凜的欺淩行為,導致多年後謹寧打了方凜。

二十三中的聲明通告下,有一名匿名用戶發帖說:我終於等到你們大人道歉了,但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們。方凜害我退學,你們卻因為他的家世像烏龜一樣縮起來。你們這種行為就應該釘死在恥辱柱上,警示每一個人!

底下有人關心這位匿名用戶的近況,對此,回帖中寫道:哈哈哈哈哈我現在當然過得好了,比方凜快活一百倍,一千倍,一萬倍。

謹寧滑動網頁看新聞,和球球說:“下次有人再說你是傻子,你就就用這句反駁他。”

球球點點頭,開始學罵人的話。它把國粹學完,謹寧也把關於他的各種新聞瀏覽完。

這次的輿論場,有很多二十三中的校友發聲,提供了許多高中時的細節,有謹寧向食堂投訴湯沒味道,被方凜寫文章貼宣傳欄嘲諷摳門的事。

和諧一些的評論像“我靠,程謹寧在我心裏的形象一下子從程少變成村頭傻小子TAT”、“不知道該說他們兩個誰更無聊”、“事情再小,消費者爭取自己該有的權利怎麽了”……

蕭倩影在專欄撰寫的是:“結合這些經歷來看,我似乎明白了為什麽博約集團會提出“回歸”這一理念。有人說程謹寧和博約這是假的接地氣,但我們細看博約的發展歷史,它其實從開始就不是一個正統快銷品牌,只是結殼‘快銷’。並且以程謹寧為代表的博約集團多次拒絕Y、M等多家著名快銷品母公司的收購,試圖打造出一個民族品牌。”

“他們的‘回歸’系列服裝展第一季與赫胥黎的《美麗新世界》同名,取材於書中的‘睡夢教育’,打破對Alpha、Beta、Gamma、Delta和Epsilon的等級命運,從賦予的幸福走向爭取幸福,也許可以說是一種自我的回歸。在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,赫胥黎的《天演論》被引進,進化論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。對於博約集團來說,《美麗新世界》將是二十一世紀的‘進化論’。”

主編審稿時問:“你這樣寫,采訪過博約集團和程謹寧嗎?”

“沒有。”蕭倩影理直氣壯,“給他們留一條後路,如果還是快銷品好賺錢,可以回去。”

主編:“……誰才是資本家?是你嗎小蕭?”

《浪潮月刊》先於博約服裝展“回歸·美麗新世界”上市,蕭倩影大呼失策,沒能拍點服裝展的照片放進去。

服裝展是金來廣場周年慶的預熱活動,博約還舉辦了一場熱鬧非凡的走秀,在瀾汀區燃放了數個十二寸以上的巨大煙花。

無心欣賞的人是麻百川,他有收到秀場邀約,但沒有去現場。

Luki酒莊的事讓他焦頭爛額,他從未見過這種“你死我也不活”的投資風格,把股價做到最高點,再一口氣拋售,只要開盤,Luki酒莊必到跌停。

這不是麻百川手裏最好的牌,可是是他最容易走出國門的一個。他不甘心限制在國內,否則也不會死皮賴臉黏上普爾曼家族。

雷蒙·普爾曼,這位對麻百川來說是救命稻草的貴客笑著說:“您還是放棄吧,我不認為這有回轉的餘地。”

他才來多少天,說話已經是地道的瑞城腔,像個偽善的本土商人。

麻百川的心氣有如壯士斷腕,放棄了Luki酒莊。

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,當他顯露了怯意、做出了讓步,那個在幕後不計後果操盤的人加大了逼迫的力度。

金來廣場周年慶正式開始的那一天,謹寧收到了兩份禮物:Luki酒莊所有權和博約集團股權占比回升至46.3%。

後來有人盤點“春暉幫”的沒落,也是以這一天為轉折點——麻百川在喜慶的金來廣場的頂樓鬧跳樓。

他只是失去了財富,卻像失去了靈魂,神志不清地念念有詞。

消防隊把他救下來後,幾十年沒受過挫折的他丟盡面子,哭崩倒在地上。

謹寧冷眼立於電梯前,雷蒙湊過來,問:“你以後會變成麻先生這樣嗎?”

他靠得近,謹寧用只有他們兩個聽得到的聲音問:“你,或者說方凜,小貝,給他抽了什麽毒/品?”

“Em,”雷蒙驚訝地挑起眉毛,“Pardon?”

謹寧無視他,按電梯下樓。

麻百川敗得非常不光彩,因為吸/毒被拘留,強制戒毒。

謹寧教球球說:“多行不義必自斃。”

球球跟著說完,給謹寧放熱水泡澡。

是該放松一下,周年慶第一天發生這樣的事,真是晦氣。

謹寧脫衣,看到消失不見的共感按鈕重新出現了。

位置不在左胸口,變成了左下腹部。

他做了什麽?

謹寧泡在水裏,久違地按下按鈕,有一股酒釀的香氣襲來。

梁之庭說葉近秋單方面辭職後不知所蹤,謹寧感覺他好像在Luki酒莊。

他有釀酒的習慣,帶謹寧做過一次失敗的自釀葡萄酒。

失敗的原因在葉近秋,謹寧正好好地洗葡萄,被葉近秋拿著加壓水管沖倒在地上。

葡萄散落了一地,謹寧還坐扁了幾個。他氣得半死,搶又搶不過葉近秋,被水沖得全身都濕了。

他晚上想到絕妙的報覆方法,將氣球灌滿水,帶到葉近秋床頭,把他砸醒。

以葉近秋的小心眼,肯定不會放過謹寧。謹寧被他壓在身下,朝他無辜地笑,想把他的氣笑沒。

葉近秋皺起的眉目軟和下來,咬謹寧的臉。倒沒用牙齒,用嘴唇抿著,怪痛的。

他嚇唬謹寧:“下次不乖就把你吃了。”

謹寧拿肩膀撞他,被他再次按住,在肩頭咬了一口,抱起來抗著扔進泳池。

在水下,謹寧被親得快暈過去。葉近秋把他托出水面,問他還敢不敢。

謹寧虛弱地靠在他身上,一點也不虛地回答:敢。

那是發生在連海平市小別墅裏的夏日故事,明亮得如在昨天。

謹寧都能想起,葉近秋必然會想起溺死他的溫柔鄉。

心裏空落落的。

謹寧把共感關了,這種感覺也就消失了。

他起身穿衣,心想這是近幾年裏最差的夏天。

理由很多很多,謹寧沒有列出,沈沈睡去。

他沒有想到醒來後的秋天也是近幾年最壞的一個秋天。

葉風河在把所有財產留給謹寧和葉近秋後,自縊殉情。

遺書簡短:“我還是無法接受沒有她的世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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